來自首爾的章根和來自京都的蒼是我在德國少數交到的朋友。
章根相當開朗幽默,總是能為無聊的課程帶來歡笑,熱愛古典音樂的他,每星期都會去科隆聽三次音樂會,為此他餐餐在家料理,即使只有白飯配上醬油也甘之如飴。讀哲學的蒼的外表和德文能力很難讓人判斷他只有二十歲,他的眼角有時會不經意的展露的一抹憂鬱,有時卻會打破那憂鬱講些讓人噴飯的低級笑話,那樣的反差感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游定璇。跟他們相處起來很愉快,即使我們只能用鱉腳的德文溝通,但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種努力找話題的尷尬情況(我這也發現:臭味相投是勝過語言隔閡的)。每天下課時間在法學院前面抽煙(章根只在旁邊聞二手菸),早已變成上學唯一的樂趣。
昨天和章根以及蒼一起去國際事務處喝(免費的)咖啡,玩了桌上足球以後,看到鋼琴的章根眼睛似乎亮了起來,接著為大家演奏了德布西的《月光》。
他演奏的幾分鐘,時間的概念突然模糊了起來,音符所建立的浪漫王國巨大而壯麗,彷彿我可以在裡面徜徉許久,然而五分鐘的演奏卻一轉眼就結束了,。
到了今天我還是會一直想起他的演奏,他演奏時的雙手,他無名指上的銀質戒指。《月光》如此美麗而引人憂傷,我已經可以確定他彈鋼琴的情景我以後會瘋狂的想念。「這段時光,我以後會瘋狂的想念」,這樣的想法幾乎是在德國七十幾天的註腳了:我好想要抓緊什麼,但發現自己可能什麼也抓不住。
大亨小傳裡面那句"You Can´t Repeat The Past"又一直在腦海浮現,而我沒有辦法像蓋茲比那樣有自信的回答"Of course you can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