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雜思】畢業典禮

弟弟明天就要畢業，和我在同一天的六月四號畢業，提醒著我從高中畢業正好三年了。


在典禮前我認為畢業典禮只是個形式，校長在台上說漂亮話、請藝人唱個歌、操場打上漂亮燈光、放感性的歌曲，如此而已。典禮後的隔天，同班同學依然見面，依然為著指考苦讀，沒有什麼不一樣。  但三年前的這天，在拿過證書的那當下、看到煙火燦爛的瞬間，想到高中三年來的種種，心中還是有一股莫名的悸動。也許典禮只是一個形式，不過，在日後的回憶中，這個形式上的離別，意義卻是越發重大。


也因為如此，我心中的畢業典禮是個重要的活動，學生的家長不辭辛勞的參加，男校的學生甚至會帶女朋友一同共襄盛舉，大家一起見證這個重要的日子。
然而，我弟弟，就讀泰北高中的弟弟，他們的畢業典禮不是如此。弟弟告訴我，他的同學幾乎不會有家長陪同。我媽媽本來要出席，但臨時有事情無法到場，弟弟還因此鬆了一口氣。

這又讓我想起弟弟考統測的時候，爸爸第一天去陪考，他說他是全場唯一的家長。第一天結束，弟弟覺得爸爸陪考讓他有點為難，所以第二天爸爸也沒去參加了。對比在建中指考的時候，一個學生帶著整個家族陪考，我很難想像著兩者有這麼大的落差。


有一次，弟弟複習數學段考，我湊過去一看，正好是我最拿手的「排列組合與機率」，我大概介紹了幾個重要的概念給他複習一次，大概花了一個小時。兩個禮拜後，弟弟告訴我，他數學段考考了全班第一名。
弟弟告訴我他上課從來沒有聽過，他考第一名嚇了全班同學一跳。事實上，這也嚇了我一大跳：難道他的同班同學，完全沒有在上課、完全沒有讀書嗎？我不過是簡單的教了一個小時，弟弟竟然可以考全班第一名，那其他人在幹嘛？


因為弟弟，我可以聽聞到一個我完全無法想像的學校生活。
沒有人要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、沒有人要陪考、沒有人讀書，或者是說，沒有人懂得如何讀書。
他們大部分的人從高一開始抽菸，從高一開始無照駕駛機車。
他們學測的時候可以睡過頭，統測前一個禮拜可以打LOL。


有好多事情我是真的不瞭解。
爸爸有一次跟我討論到，弟弟他們班有個女孩，繪畫非常厲害，但卻因為學科成績太差，而無法進入頂尖的藝術大學，這樣真是可惜。
我不否認我們的升學制度有很多地方未臻完美。但是，如果那個女孩真的對繪畫抱有熱情，想進去頂尖藝術大學就讀，那麼她為什麼不願意每天花個一小時去讀學科？為什麼她不願意找找自己為甚麼讀書力不從心的理由？我相信只要付一點努力，那樣學科的標準應該不難達到才是。 他們寧願每天在那邊唉爸哭母，說這個制度是多麼荒謬，也不願意花點時間，認清在這個制度下要成功，就是要迎合它的事實...
又或許，這個女孩有個相當悲慘的家庭背景，讓她就是無法讀書、或者繳不了學費，實在有太多太多的因素，我不了解...


我想，這個想法上的鴻溝、認知上的不同，甚至可能貧富上的差距，就是社會衝突的原因之一，也是法律常常為人詬病的原因之一。雙方各執其說，不願意了解彼此、甚至沒辦法了解彼此。

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弟弟，他常常不以為然；而他們那樣一廂情願、天真的世界觀也令我咋舌。說真的，要溝通哪有那麼容易？親兄弟都無法理解彼此了，何況是法庭上的攻防？

我希望，若在日後從事法律工作，我能夠隨時記得弟弟與他的同學讓我瞭解到的：「不要以為自己瞭解一切。」